第一水
一个虎背熊腰的初中生走在上学路上,阳光刺疼了他的眼,他伸手挡了挡。这使他不幸与一眼看去肯定是混混的初中生撞到一起,后者马上怒吼:“你特么没长眼睛啊?!”
他转头看向混混,准备说句抱歉,但对方却伸出手指,从他旁边指向了对面马路。“我说你有公德心吗?把人撞了连句道歉都没有?”混混大吼着,跑了过去。他顺着混混指的方向看去,一环卫工蹬着三轮在上坡路艰难前进,旁边躺着个手没缺腿没瘸的姑娘。
被搀起的姑娘很尴尬,甩开混混的手怒吼:“滚!谁被撞了?老娘喜欢躺下来看天,不懂别逼逼!”有着明亮双眼的姑娘,视力看来达到了六位数,以刚才脸朝下的姿势,一定是穿透地心在欣赏地球另一边的天空。
他叹口气,继续往学校走。他不想这么高大,大到连混混都怕了他。十里八乡尽是他的传闻,说他是随便一眼就能让饿魔果实无效化的男人。于是他便有了这个如雷贯耳的外号——“爆裂小甜心”。
又或许是“爆裂小可爱”,总之差不多。
“名字只是形式。”这是他自己说的。
他的真名才是如雷贯耳——吴倝卌,尽管很少遇到能叫出他名字的人。不过那不重要,因为他只是个龙套。
“啥?那我这些戏份算什么?”
同学,你听说过《冰与死之歌》吗?里面死掉的角色能在阴间演一出比本篇更精彩的外传呢,我也很喜欢用死给已经没戏份的人划句号。
“……”
我也不是那么没血没泪的,所以安排了地上突然出现传送门,让他进入异世界。至于他在异世界的冒险,就不累述了。再见,吴倝卌,遇见你的春天来了,再也没有你的春天来了。
欧阳从转角走进了这条街,看到地上吴倝卌留下的红领巾,稍微思考了一下。“嗯,有个虎背熊腰的初中生刚才和小混混撞在一起,然后被突然出现的传送门丢到了异世界。”这位主角的主角光环是长在脑子里的,所以比常人聪明了那么一点。现在的他没时间佩服自己的睿智,因为这还是上学路上。
“唉……”
等他发出这声叹息时,已经是午休时间。欧阳和司徒、皇甫坐在学校里,打发着空闲时间。姑且说说三人的全名,欧阳特斯拉、司徒百裂拳、皇甫明月光,不过都太长了,还好都是复姓,不用加什么“阿”呀“小”的去称呼他们。
“欧阳,真没精神啊,遇到什么好事了吗?”司徒穿着一件夏威夷短衫,用大叔的口吻问。据说,他还能退治妖怪。
“为什么故事总要先发生在学校呢?驾驶机器人打怪兽,杀僵尸谋求生存,击败邪恶组织,这些故事根本没必要跟学校发生联系,可为什么非要写学校?为什么!为什么!”欧阳抱着头,这问题比学校难吃的午饭更困扰他。
“哼哼。”皇甫冷笑两声,放下手里的镜子,看似准备发表什么高见。
“哼哼哼哼哼哼。”然后他又拿起镜子,继续带着胜利的微笑欣赏自己的脸庞,恐怕镜子里的脸比真人帅了不止几倍。
欧阳又说道:“学校外面的电子屏,”就是作宣传用,打出某某学生考上什么名校的电子屏,“上面就该打着,本校06届山田无敌,在校期间驾驶机器人打倒外星人,成功拯救世界;11届中村炸裂,在校期间获得变身能力,远赴美国击溃歹徒,成功拯救世界。这样肯定生源滚滚啊!”
“此言差矣,”司徒一语道破,“学校还是要看升学率的,那些学生拯救世界比读书的时间还多,肯定都落榜了,学校敢拿这个说?”说出这话的司徒,也是个尖子生。通常考试欧阳是第一名,司徒第一点五名。
“哈哈哈哈,不愧是司徒!”
“哪里哪里,还是欧阳厉害。”
“接天莲叶无穷碧。”
“不及欧阳装个逼。”
“是在下输了。”
“是在下输了。”
两人惺惺相惜,能像自己一样把大部分智商用在无聊地方的人,除了眼前这位肯定找不到其他了。但这对话没能改变欧阳的郁闷心情,他又趴到了桌子上。
“唉,好无聊……”
“要不我们就假装世界被坏人盯上了吧?”司徒提议。
“要怎么装?”欧阳有点不懂。
端着镜子的皇甫突然一阵狂笑,欧阳还没来得及问他,他就笑得口吐白沫昏死过去。
“小心!”司徒大声警告,“皇甫照镜子中毒了,是敌人下的毒!”
喔!这就开始了,欧阳也赶紧躲到桌子底下。“刚才肯定是皇甫识破了敌人计划,想告诉我们。可恶啊,敌人实在太卑鄙了!”司徒捂住胸口,为皇甫惨遭毒手感到悲痛。
“现在怎么办?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,我们也束手无策。”
司徒用力握住欧阳的双肩,尽管自己也危在旦夕,却毫不动摇。“仔细想想,敌人对学校下手,一定是因为学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。好好想想,我们学校有什么传闻,一定就包含在那里面!”好好想想呀欧阳,答案一定近在咫尺!要么是某人,要么是某物,而这两者的传闻是一个没有。不对,直接的没有,但间接的总有,那肯定就是……某地!
两人同时说出了答案:“教学楼一号楼的天台!”所有楼的天台都是开放的,但只有教学楼一号楼的天台用铁链锁着。这件事没有官方说法,而学生间的传闻则满天飞,其中最让他们在意的一个是——那里放着不能随便让人碰的东西。
“可是敌人都对皇甫下手了,现在他们一定已经进去了。如果正面碰上,我们必死无疑,真要冒这个险吗?”
司徒的答案里没有第二的选择,他以炯炯眼神激起欧阳的勇气。“为了世界,也为了拿到皇甫的解药,只有靠我们了。”这让欧阳充满了信心,他不是孤独的,还有可靠的伙伴。欧阳紧紧握住司徒的手,更坚定了想法。
一号楼的天台门埋在黑暗里,这里没有窗户,唯有门缝透出的一点微光,从楼梯看过去根本就是深夜两点钟。外面还传来隐隐的笑声,像对他们肆意嘲讽。到底他们会看见什么,欧阳心中都不禁变得有点期待。“是可忍,孰不可忍!”司徒按捺不住,带头冲了过去。两人来到门前伸手一摸,果然锁头不在。司徒连喘息都变粗了,转头问欧阳:“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司徒你看哪边呢?我在你左边!”
“左边?右边拿筷子,左边就是……左边……这边,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等等,”欧阳用衣袖抹去满脸的汗水,好让自己能装作镇定的模样,“好了,我们上!”两只手一鼓作气将门推开,即使代价是破坏掉安宁的生活,他们也义不容辞。
这个天台没有什么复杂结构,站在门口就足以让他们看清整个天台。
这里真是热闹,几十个学生聚作十几个小堆,有说有笑。
“居、居然有这么多敌人?”欧阳差点向后退去,但他稳住了脚步,反而向前迈出。
“等等!”在欧阳冲动犯浑之前,司徒厉声制止,并且用他锻炼得过于结实的左手把欧阳摁到墙上。
然后司徒打出个大大的哈欠说:“我腻了,走吧。”
“噢,好啊噗哇……”尽管欧阳因遭受重击吐出一口老血,还是来了个潇洒的转身,离开了关系着世界命运的天台。
至于皇甫,傍晚时被清场的保安叫醒,抹了抹嘴角的白沫,回想自己为什么倒在这里。“哼哼哼哼……果然今天又被自己帅到了。”虽然好像跟事实有点出入,也无所谓吧。
第二水
又是上学路上,欧阳遇到了同班的女生公孙甘油酯。两人家住得很近,遇见的机会自然就多了。欧阳快步上前,向公孙打招呼道:“公孙,早啊,今天忘记戴文兄了?”公孙很有女神范地甩动长发,故意将视线移到高过欧阳头顶的地方说道:“早啊欧阳,这是你泡妞的新招式么?”欧阳伸手在公孙的书包上不知摆弄什么,然后扯下了一张字号足足有一百八十磅的字条:“这是吗?我也不知道,要问问令堂。”字条上写着“你忘戴文兄了”,这气势磅礴的楷体字就算化成等离子她都认得,分明就是她妈写的。
“我去,”公孙低头一看,马上发出惊叫, “还真的没穿,欧阳你有带吗?”
“我怎么可能有?”
“我知道你没有,你就不能硬说有然后想办法弄个给我呀?”
“这种东西能说有吗?!”
且不说公孙这种貌似很能讨女孩子欢心的说法到底如何,欧阳还是先将重要的事处理了:“这你就不必担心,”他又在公孙的背包上不知摆弄些什么,而且这次相当费劲,“这怎么比死结还难解?我……去!给你,还好你有个贴心的妈。”欧阳手中拿着一个皱巴巴的文兄,那熟悉款式,显然来自于公孙的衣橱。公孙妈是个颇有少女情怀的人,所以特意把文兄打成蝴蝶结绑在书包上,好让它看起来更可爱些。公孙赶紧一把夺过,塞进衣服里,扬手一拍,终于松了口气。
“……咦?”以欧阳在本作中目前还是世界第一的智商,也没能马上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,“你这就穿好了?”他以为会有需要打上马赛克的过程。
“是呀!”公孙的表情告诉他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。
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
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公孙突然变得相当阴沉,只用了简洁的三个字:“不外传。”欧阳当即心领神会,不做深究。公孙家作为武学世家,有着八十多手绝技,例如隔山打哈欠,气沉丹田撑破横膈膜,路由器开罐头,由于篇幅问题就不一一介绍。
欧阳的心情又回复到遇见公孙之前的郁闷,轻轻叹了口气。公孙知道他从来都是个忧郁的人,她从不花费精神在调解他的郁闷,但看在被帮了一回,公孙决定这次破个例。“欧阳,你有什么郁闷跟我说说,让我好好报答你。”欧阳闻言下意识地退开两步,说道:“武学世家,你这么说我有点怕,你是要报答我呢?还是要暴打我呢?”
“放心,当然是前者了!”公孙也是个高智商的人物,即使相同的发音也没能让她搞不清前后两个词的区别,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。平常公孙的年级排名是第一点六名,说不定她能带来些意外的灵感,欧阳于是将他思考的问题说了出来。
“好吧,我在想的是,我们这个小说是没主题的,你见过没主题的东西能受大众欢迎吗?”
“见过。”公孙回答之迅速,从问题问完到答案说出,用尺子量一下的话其时间间隔比普朗克尺度还小。
“……不,你再仔细想想。”
公孙应要求迅速在脑子里把古今中外再过了一遍,还是得出同样结论:“见过。”然后欧阳就突然倒在路上,眼泪无视重力影响流向所有方向。仗着勉强还没过撒娇的年龄,欧阳哭喊着:“你为什么要拆我的台,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?!”连续问为什么已经成了欧阳的口癖,他因此而被十里八乡称作“夺命电冰箱”。“你别这样啊,路上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呢。”公孙拿这样的欧阳实在没办法,只好硬来,拿出武学世家的本领,脚往地上重重一踏,将欧阳震得飞起,准备伸手抓住,顺便甩几个圈再将他安然立到地上。然而她抓空了,将欧阳短短的手毛抓下了一大撮。欧阳在下落中带着惊恐看向公孙,公孙赶紧伸出另一支手补救,然后又抓下一大撮。最后着地时,欧阳的手肘又漂亮地顶在肋骨上,走完了整套公孙流的杀人武术。公孙大惊失色,连忙说:“哎呀,抱歉,这次不算,再来一次。”
“女侠且慢!”欧阳出言制止,但没赶上,这次干脆是一脚踏在了欧阳的肚子上。公孙这个人在可靠和坑之间飘忽不定,什么时候可靠是要看缘分的。遭受致命打击后欧阳还是凭着坚强意志站了起来,而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擦掉刚吐出来的血,免得把其他人给吓着。“公孙,有带纸巾没,借我。”公孙不敢怠慢,马上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东西给他。以欧阳的认识,纸巾的包装应该是不长这副模样,等他再仔细去看,发现竟是加长夜用型吸血鬼。公孙看他一脸疑惑就笑笑说:“你血太多了,纸巾肯定擦不干净,用这个保证一次解决。”尽管他不太想这么做,但以他的超凡智慧欧阳知道公孙这时是可靠的,原理不解释。欧阳小心翼翼地拆开吸血鬼,发现还是加了香精的,而且还是……番茄牛肉味?有人会在乎这玩意儿好不好闻吗?
“回到刚才的话题,关于这个小说的主题,你有什么好想法吗?”
公孙长发一甩,带着绝对的自信说:“既然是校园题材,那就写写本小姐如何努力学习……”
“结果还是考不上。”
“……全市第一的高中。”欧阳的插话将公孙的句子横断成两截,完美地篡改了全句意思,接着他的领子便被公孙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公孙质问道:“你是不是想做个全身脱毛?嗯?”欧阳隔着衣服推了推眼镜,故作从容地解释:“不,你想想,你考上第一的高中,就是很牛叉的主角最后打赢了小喽啰,写这个有意思吗?读者不会想阅读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。我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作者文笔不好,又不清楚轻小说该怎么写,连名字都是借来的。你看人家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个冷笑话》名字就不错,因为《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个为什么》跟它是不同题材。而本作名字一看就是抄《搞笑漫画晶和》的,两者是同样题材,这很堪忧。”显然是推眼镜这充满睿智的动作使他的话变得更可信了,公孙深呼吸一口,压制住怒火后放开了欧阳,再次认真思考起来。
“不如做个读者问卷,看民意。”
“没有名气,谁会关心问卷?”
“那就写读书界五大名校之争,一个吊车尾以成为校长为目标而努力的故事。”
“你这是想写主角买官么……”
“那就写热血读书郎为了寻找读书王的宝藏‘弯屁s’而踏上到各大学校找茬的故事。”
“宝藏的名字是挺亮的,也就只有这名字值得说道了。”
“那就写立志成为死神的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
欧阳的领子再次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,而公孙身上像点了汽油一样熊熊燃烧起来。
“欧阳我看你还是数数身上的毛够不够让我解恨吧?”
“等等,公孙?领子先放开吧我露胸了。等等,你好烫!烫烫烫烫……”总之欧阳要先把公孙稳下来,否则他受到的伤害总量将等同于他的毛孔数量,他可不想擦血擦得全身都是番茄牛肉味。
“你看,其实问卷调查就是不错的做法,我们可以设计些东西来吸引读者,比如这样:
[点击领取奖励]
依照不同人群可以设计不同内容,比如:
[点击领取红包]
[点击领取节操]
[点击领取护书宝]
[点击接受治疗]
点来点去点不开最后发现受骗上当的人,会因为不甘心而叫其他人一起来受骗,这样一传十十传百,香火不息。”
随着公孙的热度逐渐下降,抓住领子的手也松开,欧阳总算是安全了。公孙对这个妥协十分满意,虽然看上去一脸不乐意,却又给出了更多建议:“每人喜欢的牌子都不同,你不要只懂护书宝啊。还有什么书飞啦,蕉爽啦,诶逼西啊,勒尔哑啊……”她相当于端着吸血鬼的百科全书逼着欧阳听了一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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